尔卜尔筮

【黑研】Like the Apple Pie(一-三)

Cake黑 x Fork研。

用了体//液交换可以恢复嗅觉和味觉的设定。

写出了一些很纯爱的FC🤔


一、

临近期中的大学图书馆比乌云压顶的夏日午后还沉闷。讨论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终于告一段落,只余下空调机制冷的轻微轰鸣声。体育科学部的大三学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熬了两个大夜的产物——小声嘟囔:“标题和格式都OK了……提交……“

“辛苦了黑尾同学,”同班的永田伸了个懒腰,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等会一起去喝一杯吧?” 

看着小组报告的上传进度跑到了尾,黑尾铁朗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抓得更乱了: “永田同学这话说的好像已经工作了三年的社会人,不过不错啊,一起去吧。” 

永田压低了声音:“这也没有办法吧。之前就听熟悉的前辈说修这门课要做好觉悟,但是为什么体育科学部的我们还需要学习做财务报表啊!” 

“现在什么行业都需要全面型的人才啊,”黑尾说,“我的幼驯染还一直催我上完这门课去帮他的忙呢。” 

“那个在创业的吗?我跟他那种脑子特别好的没什么可比性啦,”永田叹了口气,“不过说的也是,我有个想做外科医生的朋友,之前去一家私立医院面试的时候,被问有没有学过什么格斗技。” 

“哈?” 

永田给他解释:“黑尾同学听说过吧,之前在一家医院的外科发生过Fork暴走事件。那个啊,就是外科,不都经常血淋淋的吗?” 

黑尾露出了些许了然的神色,永田继续道:“当时在手术的医生学过合气道,他把那个Fork放倒之后面不改色地回了手术台。那家私立医院大概是,也想找一些身手好的职工以防万一吧。” 

“……再怎么说会格斗的医生也过于全面型了。” 

“哈哈哈哈哈说的对啊,而且Fork和Cake那么稀少,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几个,”永田在心里祝福了依然在求职的友人,然后注意到黑尾手边的手机呼吸灯一直在闪,“黑尾同学,你好像有消息。” 

“啊,真的。”黑尾眨了眨眼,解锁了屏幕,看到Line里弹出来两条新信息。 

研磨:阿黑,妈妈喊你晚上来家里吃饭。 

研磨:想吃苹果派。 

黑尾铁朗看了看时间,开始一边把自己的东西往包里塞,一边对永田说:“抱歉永田同学,我们改天再一起去喝一杯吧。” 

“怎么了?有事情吗?” 

“嗯,抱歉,”黑尾把包甩上肩膀,“下次再约。”他以比平时稍微快一些地速度离开了讨论室,穿过安静自修的大学生和春夏之交和煦的阳光,在挤上回家的电车前,他没忘记给自己补了一泵Cake的气味隔绝喷雾。 

稍微快点的话,应该能赶上那家烘焙坊今天傍晚最后一批苹果派出炉的时间。黑尾铁朗想。

 

些微阳光穿过纱帘,给不大的公寓客厅铺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客厅的矮茶几上还摊着吃完还没收拾的便利店便当盒,孤爪研磨戴着耳机,坐在和他的身量相比显得有些大的电竞椅上。 

“打完这一关就该下播了,”已经小有名气的主播Kodzuken一边操作着屏幕上的像素小人一边对着麦克风说,“今天晚上答应了妈妈要回家吃饭,如果晚点能播的话会发推告诉大家的。” 

显示屏上是一款名叫《甜点大逃亡》的横板过关游戏,因其剧情神反转和操作高难度爆火。最近在YouTube上,只要是操作稍微好点的游戏主播,几乎都在播这款游戏。 

主播Kodzuken一直以其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高智商在游戏直播界占据一席之地,比如说在直播间的观众被跳出来的白色鬼脸吓得哇哇乱叫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地说,啊,我就知道这里要追逐战了,或者是在观众对着谜题绞尽脑汁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解完并以一种“今天是晴天”的语气,告诉直播间的观众这个谜题用的是栏杆加密法。 

当他提出要播《甜点大逃亡》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怀疑以他的操作水平能不能驾驭这款游戏,喜欢他的人在担心,讨厌他的人在等着看热闹。那个时候黑尾铁朗甚至特意来找他——当然,不是因为担心他的技术不行。 

“明明播一些轻松点的游戏就行,如果研磨开始往技术流主播发展的话会比现在累很多的吧。” 

孤爪研磨给出的解释是他只是单纯想打这个游戏。看着露出明显不赞同神色的黑尾,研磨补充:“而且如果这样可以涨粉的话就一举两得了不是吗?” 

操作着小人抵达关卡终点,和观众们道别之后,孤爪研磨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了一句好累——对技术力要求高的游戏确实耗费精力,在这一点上,黑尾的担心不无道理。 

手机屏幕上跳出Line的图标,孤爪研磨扫了一眼通知中心显示的信息内容,从电竞椅上爬起来,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他盯着办公桌上的Switch和平板思考了一会,选择把平板塞进了背包里。 

做完这一切,研磨解锁手机打开Line。 

阿黑:下播了? 

阿黑:赶紧收拾东西。 

阿黑:喂,研磨。 

阿黑:虽然不是已读不回。 

阿黑:你看通知栏了吧。 

孤爪研磨回复他自己收拾好了,并抱怨:阿黑,好啰嗦。 

确认自己关好了电器、锁好了门窗之后,孤爪研磨走入夕阳中。电车上邻座的男生手上抱着一束大红的玫瑰花,很明显是送给恋人的礼物,应该会很香。孤爪研磨瞥了一眼,抽出平板开始看文件。

主播Kodzuken的事务越来越繁忙的同时,研磨的公司Bouncing Ball也在逐步走上正轨,同时,身为在巴西的好友日向翔阳的赞助商,他偶尔还需要参加一些跨时区会议,再加上名下有很多投资需要打理,即使是他偶尔也会感觉有些分身乏术。 

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他终于抵达了熟悉的自家玄关。空气里弥漫着米饭和煎鱼的香气,但孤爪研磨只捕捉到了混着肉桂和黄油奶香的苹果甜香。 

阿黑先到家了啊。孤爪研磨左脚踩着右脚后跟把鞋子脱下,并用比平时说话稍微大一点的音量道:“我回来了。” 

 

相比父母的亲切慈祥,黑尾铁朗的“欢迎回来”总是带着一股“好慢啊”的意味。 

孤爪研磨慢悠悠地把自己的手洗干净。他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基本把晚餐做好了,爸爸和黑尾正在帮忙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往桌子上摆。大概是因为今天研磨和黑尾都回家吃饭,妈妈做了盐煎三文鱼,筑前煮里的胡萝卜被切成了橙色的小花,米饭是颜色很好看的杂粮饭,蒸蛋上躺着晶莹剔透的虾仁和翠绿的葱花。餐具和餐垫研磨都没见过,是暖色调的,和家里暖黄色的灯光很搭。 

或许是注意到了研磨盯着餐桌的时间久了点,妈妈笑眯眯地把一个可爱的小猫摆件放在了他的位置边:“是我新买的哦,这套餐具很漂亮吧。”在听到孤爪研磨的谢谢之后又佯装生气地埋怨他最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在旁边打下手的黑尾也因此糟了池鱼之灾。 

因为从小到大都经常来孤爪家吃饭,黑尾铁朗对此还算习以为常。研磨妈妈的厨艺自不必说,黑尾从小时候就很羡慕的是,孤爪家的餐食一直都非常好看——不管是研磨带去学校的便当还是此刻摆在他面前的丰盛菜肴,孤爪妈妈似乎对食物的外观颇有追求。 

“我开动了。” 

黑尾铁朗用筷子夹下一小块三文鱼送进嘴里,鱼肉被胡椒和盐腌渍得刚刚好,还透着股奶香,应该是煎制的时候用了黄油,火候也恰到好处,外皮焦香,里面软嫩。他满足地咀嚼吞咽,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不管是样子还是味道都绝赞啊妈妈!” 

研磨妈妈笑弯了眉眼,研磨爸爸睨了一眼旁边慢吞吞地执行吃饭指令的研磨,道:“没办法啊,因为有人太挑嘴了。” 

明明也对妈妈心怀感激并且在努力地把面前这盘维持生命必需品塞进肚子里的孤爪研磨突然被点名,黑尾也在旁边帮腔,说是啊是啊我小时候第一次知道研磨吃饭时研磨妈妈还会放个小摆件陪他的时候真的特别震惊。 

“……那都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阿黑能不能不要老是拿出来说。”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反驳。黑尾看见猫似乎有炸毛的趋势,志得意满地闭了嘴,转头开始和两位长辈聊些最近学校的事情,研磨快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完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话题逐渐向社会新闻转移,孤爪妈妈突然道:“最近好像出了好几起Fork袭击事件,小铁你要小心一点啊。” 

“没事的妈妈,放心吧。”黑尾铁朗说。

黑尾铁朗是Cake这件事,在孤爪家从来不是秘密。 

这顿其乐融融的晚餐以研磨最喜欢的苹果派收尾,黑尾在帮忙收拾好餐桌之后就回了自己家。孤爪研磨在卧室里翻找自己上次忘记带到公寓去的生活用品,翻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敲门声,孤爪妈妈在得到回应之后拉开门走了进来:“研磨今晚不打算在家住吗?” 

“嗯,明天早上有个会议得去开,”孤爪研磨看着妈妈期待的眼神,不由得垂眼避开她的目光,“抱歉,妈妈。” 

“再忙也要记得好好休息啊,”孤爪妈妈叹了口气,“还有吃饭,就算对你来说可能区别不大,但营养果冻和代餐粉还是不可以当饭吃的。” 

孤爪研磨老老实实地解释自己平常至少也会去便利店买个便当,不至于每餐都靠果冻之类的东西过活——虽然在他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确实与杯面、果冻、和速食麦片作伴。 

满脸担忧的妈妈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答案,笑着揉了揉研磨的脑袋,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敛去了笑意。 

“研磨,还是没跟小铁说吗?” 

“……没有,”孤爪研磨的声音骤然小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二、

孤爪研磨最近在准备换房子和招助理。

他手上的资金已经较刚起步的时候充足了很多,且不说公司的收入,单单直播得到的打赏和接到的商单就已经相当可观,所以他决定换个宽敞点的住所,并给自己找个打理杂事的帮手。

“这就是最后一套房子了,”房产中介笑眯眯地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孤爪先生有比较满意的吗?”

“啊……请让我稍微考虑一下,”孤爪研磨礼貌地对中介先生表达感谢,在对方上车离开之后,扭头转向陪他一起来的黑尾铁朗,“阿黑怎么想?”

黑尾铁朗挠了挠后脑勺:“我觉得第二套公寓和第五套那个别墅都不错吧,公寓的设施比较齐全,地段也不错……但是那栋别墅感觉也很不错,就是感觉有点老旧,维护会不会很费力气啊……刚刚那套我不是很喜欢……”

他们在黑尾 的絮叨声中慢悠悠地晃到电车站,研磨掏出手机开始打字,黑尾抱着胳膊,继续给他分析几套房子的利弊,讲了一会发现身边的幼驯染毫无反应,不由得抱怨:“喂喂,这是你要租的房子吧,稍微上点心啊!”

“啊……是应聘的邮件,”孤爪研磨把编辑好的邮件发了出去,“我有在听阿黑说的,就那套别墅吧。”

“做决定真迅速啊,”黑尾撇撇嘴,“但是真的不打算去六本木Hills住吗?”

“……阿黑好吵,其实是阿黑想去六本木Hills住吧,”孤爪研磨在黑尾提高嗓门教训他之前迅速转换了话题,“我跟中介先生说了,他说过两天就可以拿钥匙。”

黑尾铁朗看了看时间,道:“刚好有时间,去你现在的公寓稍微收拾一下东西?”

“可以是可以,”研磨道,“但应聘助理的那个人说等会会过来……”还没等黑尾开口问他是个什么人,研磨从怀里的文件夹抽出了一张纸塞到了黑尾手里。

那是份简历,照片上的人眉目俊朗,黑尾粗略地扫过文字并小气地在心里戳了个“合格”给对方。孤爪研磨慢吞吞地开口:“近藤先生是个Fork,所以有些细节不太适合在公共场合谈。虽然他已经有绑定的Cake了……阿黑今天有没有带着喷雾?”

“应该还没失效吧,早上的那泵,”黑尾说,“新推出的,说是可以管八个小时。”

已经在失效了啊,所以才问你的……估计持续时间因每个Cake的体质会有些不同吧。孤爪研磨不动声色地想。

“我也没想到会搞到这么晚。”黑尾继续道。

“……”

“阿黑没带。”孤爪研磨总结。

黑尾一向在这方面非常小心,今天没随身带着估计也确实是以为自己不多时就会回去,孤爪研磨并不打算说他什么——这样的老妈子角色一般都属于阿黑而不是他,于是研磨只是瞥了他一眼:“我家里有。”

“诶——研磨家里怎么会有隔绝喷雾?”黑尾铁朗愣了一下,然后拉长语调询问。

“嘛……毕竟阿黑是Cake,以防万一。”

“呜哇……!感动了!”

“……”

其实真的用来以防万一的是一起买回家的Fork用食欲抑制剂。研磨在心里嘀咕。

 

孤爪研磨在国中的时候分化成了Fork。他的分化期非常漫长,因此嗅觉和味觉是以一种缓慢而残忍的方式离他而去的——无论是玉子烧的甜味、衣袖上的柠檬香、还是排球场上的撒隆巴斯喷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每一天他的味觉和嗅觉都比前一天迟钝一些。

他和世界好像被透明的泡泡分隔开,泡泡只允许声音和光通过,因此进食对他来说变得有些折磨。

父母从研磨减少的食量和愈发夸张的进食时间中发现了端倪,并在确认自家孩子分化成了Fork之后,毅然而然地决定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有效的检测Fork的手段,所有登记在册的Fork中,除了少数自愿上报的,基本都是因为袭击Cake被发现的。虽然自愿上报后的Fork可以得到免费的食欲抑制剂,但档案上多出来的这一行带来的歧视和困扰,或许用再多的食欲抑制剂都解决不了。

孤爪研磨可以理解,毕竟每一个Fork都是潜在杀人犯。

幸好他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孤爪研磨并没有觉得食欲得不到满足是一件特别严重的事,虽然他花了相当长的时间适应“吃饭”这件简单的事情变成繁琐冗长的“咀嚼”、“吞咽”,和“获取身体所需营养”。

就像打游戏的时候做完转职任务,职业的特殊技能的技能条要从头开始点一样。当孤爪研磨快把“吃饭”技能刷到精通的时候,他发现晨跑回来的阿黑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他触发了后续剧情,职业的特殊技能当然不会只有一个。孤爪研磨知道如果想隐瞒自己Fork的身份,最关键的就是不能在Cake身边露出马脚,而分化中的Cake幼驯染一定就是他“适应Cake气味并保持理智”这个试炼任务里需要的、拥有稀有天赋的关键队友。

嗯,孤爪研磨确实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虽然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仅仅是对Cake气味的敏感程度比较低——阿黑的分化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日常交往,有段时间他热衷于分辨今天的阿黑和昨天的阿黑在气味上有什么细微的区别,后来研磨就发现他的幼驯染分化成了个苹果派,大概刚刚出炉,撒了肉桂和焦糖。

后来从某一天开始,孤爪研磨不再每时每刻都能从黑尾铁朗身上闻到熟悉的苹果甜香,应该是黑尾的Cake身份在体检的时候被发现,医生嘱咐他在外都要喷气味隔绝剂,以防遇到控制不了自己的Fork。

彼时孤爪研磨没法证实自己的猜测,不过好在黑尾并没有打算瞒着孤爪一家,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他提到自己分化成了Cake,坐在旁边的研磨妈妈不着痕迹地瞥了研磨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决定不去干涉两个小孩之间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大人们觉得即使研磨输给了Fork的本能,想制服黑尾对他来说属实也有些难度。

黑尾铁朗在运动,特别是打排球的时候,会用稍微高级一些的、防汗防水的喷雾。这类喷雾的气味隔绝时间会比较久,有的时候孤爪研磨的泡泡里一整天都接收不到来自外界的气味分子。不过他不希望阿黑被别的Fork注意到,所以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但当二人结束了排球训练,黑尾铁朗在电车上抱怨“好饿”,并问孤爪研磨要不要去吃点什么的时候,孤爪研磨一边操纵着游戏角色堪堪躲开Boss的攻击,一边说自己想吃苹果派。

黑尾铁朗有些惊讶于他的选择:“诶,为什么是苹果派啊?”

就是想吃了而已吧。他回答。

成年的孤爪研磨和国中时期一样,喜欢充斥甜味的泡泡,不太喜欢阿黑不设防地出现在另一个Fork面前。

 

虽说大部分东西搬家公司都会帮忙收拾打包好一道搬走,但身为总裁兼游戏主播的孤爪研磨有一些重要文件和贵重的游戏设备,所以他打算让黑尾铁朗帮他一起带走。黑尾前段时间拿了驾照,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在搬家日那天负责把研磨和贵重物品一起拉去新租的别墅这个重要的任务。

以“研磨的设备都是天价,万一弄坏了我可赔不起”为理由,黑尾铁朗拒绝帮孤爪研磨打包他的外设们,转而去打开他的保险柜,拿了几个文件袋把散在面上的、大概是近期研磨刚刚印出来纸页收好。整理的时候黑尾铁朗看到了一张购买小票,第一行写着Cake气味隔绝喷雾,他心说这家伙居然真的有。喷雾的下面一行,是一串混着数字和字母的、像密码一样的东西,后面缀着个让黑尾咂舌的价格,不过没等他完全看明白这张小票,就听见研磨在喊他。

“阿黑,近藤先生到楼下了。”研磨一手揣在卫衣口袋里,一手拿着瓶喷雾,从卧室门后面探出头来。

那瓶喷雾不是黑尾认识的市面上常见的牌子,大概是见他多看了两眼,研磨说:“托朋友买的,说是效果不错,在国外已经上市了,只不过日本还没有。”

黑尾铁朗是好奇而不是信不过自家幼驯染,他接过那瓶喷雾往身上喷了两下。香辛料的气味最先消失,跟着是烘焙品的黄油香,最后孤爪研磨确定空气里一丝甜味都没有了,于是去拉开了公寓的大门。

孤爪研磨倾向于招近藤先生做自己的助理并不是出于对Fork的同理心,综合考量之下,他确实是研磨心里最佳的助理人选——作为官方登记在册的Fork还能拥有一份如此漂亮的履历也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今天与其说是面试,不如说是在正式发Offer之前敲定一下工作内容和薪资待遇。

黑尾铁朗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研磨的助理候选人,二人简单地寒暄之后黑尾就回到研磨的卧室里继续帮他收拾东西。孤爪研磨虽然不太喜欢社交,但在需要的时候,社交功能是可以好好运行的。当他和近藤高效地把事情谈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近藤先生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几份文件,一一摆到研磨面前。

孤爪研磨看了看,那些是近藤先生身为Fork完整的记录和绑定协议。近藤先生没等他开口问,主动道:“大部分雇主都会担心我的Fork身份,所以或早或晚都会让我提供所有的文件。”

研磨满意于他的坦诚:“在这方面我没有太大的疑虑,只不过虽然近藤先生大部分情况下会在Bouncing Ball办公,但偶尔会像今天这样需要出入我的住处,到时候希望您可以随身携带抑制剂。”

近藤先生有些惊讶,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诶,难道……”

“别误会,是因为我是个Cake。”声音响起的同时,黑尾铁朗从卧室里晃出来,大剌剌坐在研磨的身边。黑尾的臂展很长,他伸手往沙发靠背上一搭,研磨就好像被他圈住了一样。

孤爪研磨:“……就是这样。”他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示意新任助理在合同上签字盖章。

 

三、

黑尾铁郎把西瓜和烤肉片从车上拿下来,进门的时候发现玄关已经多了几双鞋子。

“我回来了!研磨……”他正准备问是谁来得这么早,就听到灰羽列夫在大声嚷嚷:“呜哇研磨前辈!你的家真的好——大啊!!”

“吵死了列夫!”跟着是夜久的声音。

“诶有什么关系反正在这种房子里多大的动静都不会吵到邻居!”

“呜哦哦哦哦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私人影厅?!!!”啊,还有另一个嗓门更大的。

“吵死了山本!!!”

黑尾在音驹毕业生们的吵闹声中拉开木门,里面的人听到响动一起安静了一瞬间一起扭过头来,然后仿佛热油锅里落了水滴……

“慢死了!”

“啊,黑尾,好久不见。”

“黑尾前辈!”

“哦哦哦哦哦西瓜!”

“哦哦哦哦哦哦哦肉!!”

炸了。

黑尾铁郎看见自己的幼驯染一脸烦躁地叹了口气,提高了音量道:“谢谢阿黑。”

海信行、夜久卫辅、山本猛虎、和灰羽列夫已经先到了,福永招平今天有打工,晚些时候会来,山本茜和灰羽爱丽莎说是订了甜品,要先去取了再来,犬冈、芝山和手白也在来这里的路上。

几人帮黑尾把西瓜放进冷水里冰镇,又把烤肉片放进冰箱,然后一起在廊前坐下。

“说实话我没想到研磨会同意开暖房派对,”山本喝着汽水,“毕竟研磨是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嘛。”

“是阿黑提议的,”研磨说,“我确实不喜欢家里太吵。”

“喂!”

“不过,”研磨继续道,“嘛……确实有很久没见大家了。”

“呜啊研磨这是想我们了吗!!!”

“……别靠过来!”

现下这伙人确实很难聚齐——夜久在俄罗斯打排球,灰羽姐弟是有名的模特,每天的行程都很满,加上研磨自己也终日忙于公司事务,这次是难得有机会在夜久回日本的时候找到一天大家都有时间,刚好研磨刚刚搬家,黑尾就提议来研磨的新家开暖房派对。

孤爪研磨试图躲开朝他扑来的山本猛虎,就听见黑尾在一旁幽幽道:“确实啊,即使是我现在想见研磨一面也不太容易。”

“你们明明见面挺频繁的,即使是幼驯染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啊!”列夫插嘴。

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同时看向他。

列夫:“?”他被看得有点发毛,但他一向不是心思细腻的类型,听到那边夜久在和海信行聊最近的训练和比赛,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夜久前辈的俄语学得怎么样了?”

黑尾抿了抿唇,往孤爪研磨的方向瞟去,不想研磨也在看他,二人的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他看见研磨显而易见地怔了一下,然后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音驹生聚齐了。灰羽爱丽莎和山本茜带来了两块大蛋糕和一块苹果派,福永是最晚来的,山本猛虎大声嚷嚷着来晚了要受罚,被福永以一句不明所以的谚语堵了回去。孤爪研磨带着迟来的朋友们参观房子,黑尾铁朗则一边和夜久卫辅拌嘴一边喊大家在庭院里架起烤炉,海信行笑眯眯地把友人们吃完丢在廊下的西瓜皮和一次性盘子收拾走。

研磨从冰柜里拎出一提汽水和一提啤酒摆到廊下,列夫嚷嚷着“有啤酒”冲了过来,被爱丽莎敲了个爆栗——他们明天有拍摄行程,喝太多酒会影响第二天上镜——路过的山本倒是摸了罐啤酒走,但嘟哝着“明天加练”踢踢踏踏地避开了同为职业选手的夜久的凝视。

永远安定的前辈海信行主动开始帮忙烤肉,片刻间庭院里已经飘着让人食指大动的肉香,油脂顺着肉的纹理落在烤架上,发出“滋啦”的声响。这群成年人秉性不改,还和高中时代一样,见了肉就眼冒绿光,一盘肉眨眼间就被吃光了。黑尾堪堪捞着一块,扭头去找自己一贯不太爱吃东西的幼驯染,看见研磨站在比较远的地方和山本茜聊天,山本茜指了指带来的甜品盒子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

“喂,研磨,小茜,”黑尾喊他,“过来吃烤肉。”

“谢谢黑尾前辈!”已经是高中生了的卷发小姑娘冲黑尾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跑到院子里来了,山本猛虎给妹妹夹了两片肉,反而被妹妹注意到了手上的啤酒罐:“哥哥明天要加练了。”

孤爪研磨拖着步子走到野餐桌边拿了餐具,随手夹了块肉,等差不多凉到可以入口了塞进嘴里。当他正在试图忽视他不太喜欢的脂肪口感、把这块肉咽下去的时候,听到海信行突然说:“研磨不去拿点调料吗?他们不少人都需要控制盐分摄入,所以今天大部分肉都没有腌过,会不会没有味道。”

“啊……”研磨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熟悉的甜香离他有点近,几乎同时一只手从他背后绕过来,往他的盘子里挤了点烤肉酱。

“不辣的。”黑尾说。

孤爪研磨垂下眼,把本来要找的借口憋了回去,用筷子拣了块肉蘸酱吃了。片刻后嗅觉告诉他阿黑走远了,他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

因为次日很多人都有工作,他们并没有玩到太晚,只是约定了下次不醉不归便各自离去。

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在微妙的沉默中收拾剩下的食材和次日要扔的垃圾。

有点不妙。研磨想。这种氛围让他在一个夏日夜晚的蝉鸣声中,回忆起阿黑高中毕业的那个春日午后。

他弯腰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垃圾袋,挂在耳后的头发落了下来,他用空着的手把发丝别回去,听见黑尾突然出声:“喂研磨,你记得我在毕业那天和你说的话吗?”

 来了。“啊……嗯。”

“研磨是听懂了的吧。”

“……”孤爪研磨对上黑尾的眸子,对方并不退避他的视线,研磨没来由的被那目光刺得有些烦躁:“阿黑既然知道我听懂了,就明白当时我的答案了吧,那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提起来呢?”

黑尾大概是因为他突然提起来的声调稍微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那研磨的答案,到现在还是没变吗?”

孤爪研磨深吸了口气,有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地指责阿黑,但他忍住了,并先一步转开了眼。

那双黑尾熟悉的、平时或精明或慵懒的金色猫眼此时微微敛着,黑尾心想果然还是不行吗,就听对方轻轻说,对不起阿黑,就这样保持原状不可以吗?

 

三年前的春三月,天气比往年这时候暖和一些。黑尾铁朗的结业典礼当天,孤爪研磨最后一次和幼驯染并肩走在上学路上。

“啊——之后就要自己坐电车去上学了,”大学的考试结果已经放榜,黑尾铁朗如愿被志愿大学的体育科学部录取,此后的通勤路线就和研磨不一样了,“感觉有点寂寞啊。”

“……嗯。”

“诶——好冷淡啊研磨。”

“……可是阿黑要去上大学是既定事项吧,”孤爪研磨道,“而且又不是见不到了,妈妈差不多每天都喊你来家里吃饭吧。”

音驹的毕业生们在亲友的祝福中领到了属于自己的毕业证书,而属于排球部的送别发生在结业典礼之后——最后的练习结束后,众人向三位前辈深深鞠躬,并用洪亮但混着哭腔的声音喊出“谢谢”。

黑尾和研磨换好衣服,一道归家,一如往常,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多少会随便扯点什么话题的黑尾铁朗今天一句话都没讲,而研磨感觉到了氛围有一点微妙,正当他在思索要怎么打破这种怪异感的时候,难得的在训练结束之后从黑尾身上闻到了Cake的香味。

可能因为今天是结业仪式,阿黑忘记在训练前补喷雾了吧。

在他思考是像往常一样找个由头出言提醒还是就这样放任泡泡被气味填满的时候,听到黑尾铁朗突然说:“今天隔壁班的早见同学和高桥同学表白了。”

“啊,那对幼驯染吗?”研磨眨眨眼,不太确定黑尾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嗯,说是‘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改变现状了’。”黑尾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空气让人轻微地不安了起来,除了属于Cake的,只能被Fork的受体接收到的气味分子,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引起孤爪研磨不寻常的生理表现,具体来说大概可以类比微微炸起毛发的猫。

“我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对的,”过了一会,黑尾铁朗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又开口,“毕竟即使是幼驯染,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所以,研磨……”

“会很麻烦吧。”研磨突然说。

他不等黑尾接话,自顾自地继续道:“如果吵架或者因为什么更过激的原因分手了,会很麻烦吧,毕竟和对方早就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他们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风险呢?苹果派的气味在变得越来越明显,他看着黑尾铁朗的眼睛,提出疑问。

孤爪研磨有很强的洞察力,但阿黑其实也是一个细腻又敏锐的人,所以偶尔他不太能从阿黑的眼睛里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三秒之后他转开了目光:“妈妈说晚上想在家里做好吃的庆祝阿黑毕业,阿黑来吗?”

“……嗯,要去。”

他们在家门口道别,研磨回家换了家居服,拿起游戏机打算把前一天没过完的任务做掉,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玩这么需要操作的游戏,打了一会有点暴躁地抓过一个抱枕盖在自己脸上,就听到手机震了一下。

他伸手把手机够过来,通知中心闪着Line的图标。

阿黑:研磨,可以再谈一下吗?

混蛋阿黑。他想。

“研磨!过来帮我搭把手!”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声音,于是孤爪研磨拿着手机出了房门。

黑尾铁朗没有等到孤爪研磨的回复,Line的聊天气泡旁边一直挂着冷冰冰的“未读”。他最后按照预定在晚餐时间敲响了孤爪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孤爪爸爸,黑尾刚进门就听到孤爪妈妈似乎是在数落:“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啊,小铁来了,欢迎!恭喜毕业!”

黑尾铁朗道了谢,就听孤爪妈妈道:“刚刚让这孩子帮我准备下食材,他不小心把他的手机掉水槽里了,啊研磨真是的……能有小铁一半可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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